苍凉。
“……都是‘抢’来的魂儿,没能在这世上……喘上一口囫囵气的……”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阎王爷……他……一直在数着呢……一个……都不会少……”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投向村西乱葬岗的方向,那目光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暮色,落在了那片怨气凝结的土地上。
“周家……”奶奶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报应……还没完。
那东西……是怨气生根……是烂透了的根须……缠着那些夭折婴灵的怨……从地里……长出来的眼……”她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那团诡怖的脐带结块在她膝上也跟着颤动,如同无数沉睡的死蛇即将复苏。
母亲慌忙上前拍抚她的背。
咳声渐歇,奶奶喘息着,灰败的脸上那丝诡异的红晕迅速褪去,如同燃尽的灰烬。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压了它……用‘命’压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但……种子还在……烂根……还会发芽……除非……”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目光锐利得惊人,仿佛要将最后的意志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等我走了……头七……子时……乱葬岗……周老五埋胎的那棵……歪脖子老槐下……挖……挖开三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急促,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里面有……有个……沾血的……红布包……里面……裹着‘种子’……把它……挖出来……连着……连着这包……”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膝盖上那团脐带结,“……一起……烧!
烧干净!
用……用灶膛里……最旺的……阳火……烧……烧成灰!
一点渣……都不能留!”
她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离水的鱼,随即又软软地倒了回去,眼神迅速地涣散开,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白……手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遗咒。
“……戴……紧……”那只死死抓住我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道,无力地垂落下去。
浑浊的目光彻底黯淡,如同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