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针尖上凝着一颗将坠未坠的浑圆血珠——那是她不小心刺破了指尖。
她浑浊却异常清亮的眼睛抬都没抬,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几乎淹没在门外愈发焦躁的催促声里。
“慌什么。”
她含混地吐出三个字,带着浓重的乡音,像含着一口陈年的糯米酒。
她低头,用牙齿干脆利落地咬断了线头,把那件缝补好的小衣叠好放在床头。
然后,她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走到墙角,拿起那个陪伴了她不知多少年的黑布包——洗得发硬,边角磨损,却异常干净——稳稳地挎在肩上。
铜别针在她胸前晃了晃,映着门外火把的光,也映出门外那几张写满不耐和恐惧的脸。
她拉开沉重的木门闩。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老婆子!
磨蹭什么!
我弟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把老骨头……”周大麻子急吼吼地就要往里冲,被他大哥一把拦住。
奶奶没理他的叫嚣,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走吧。”
她率先迈出门槛,黑布包的带子轻轻晃荡,像条沉默的小尾巴,跟在她的靛蓝身影后。
就在她跨出门槛的刹那,不知是脚下不稳还是怎的,她微微踉跄了一下,肩上的黑布包带子擦过粗糙的门框,“嗤啦”一声轻响,蹭掉了一层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陈年血痂。
“奶!”
我低呼一声。
奶奶摆摆手,头也没回,身影迅速被浓雾和那四团跳动的火光吞噬。
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催促声很快远去,消失在村道深处。
夜雾重新合拢,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带着一股湿冷的土腥气。
村西头乱葬岗的方向,几簇幽蓝的鬼火无声无息地漂浮起来,在浓雾里若隐若现,缓慢游移,如同为谁引路的、冰冷的魂幡。
我缩回脑袋,关上大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在瘦小的胸腔里“咚咚”直跳。
母亲从里屋出来,脸上带着忧色,把我拉回竹席旁。
“睡吧,二宝,奶奶很快就回来了。”
她声音放得很轻,但我听得出里面的紧绷。
哪里睡得着?
我蜷在席子上,耳朵竖得像兔子,捕捉着夜里的每一点声响。
远处的狗吠声不知何时停了,静得可怕,仿佛整个村子都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