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捂住了口鼻。
猪圈里的猪偶尔发出一两声含混的哼哼,也显得有气无力。
时间像是被黏住了,过得极慢。
不知过了多久,后半夜起了风。
风不大,却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吹得糊窗户的旧报纸“哗啦啦”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撕扯。
我裹紧薄薄的被单,数着蟋蟀的叫声,数到第七百三十声时,周家的方向猛地炸开了锅!
那不是产妇生产时的痛呼,也不是婴儿落地的啼哭。
那是一种混杂了极度恐惧、绝望和某种非人痛苦的嚎叫!
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哭喊,还有尖利的、辨不清是什么的咒骂声,瞬间撕破了夜的死寂,如同一个巨大的马蜂窝被狠狠捅穿,无数狂怒的毒蜂倾巢而出!
声音在浓雾中回荡、扭曲,听得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顺着门缝、窗缝,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浓重的血腥味是主调,但里面还混杂着铁锈般的腥甜,以及一种……一种像是腐烂的鱼鳔被强行挤破后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粘腻腥气。
这味道冰冷而沉重,直往人的鼻腔和肺腑里钻。
母亲猛地坐起身,一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用薄被捂住我的头。
我的脸埋在她散发着皂角味的衣襟里,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她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像一只掉进冰窟窿里快要冻僵的鹌鹑。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奶奶回来时,天边已经透出一丝蟹壳青。
露水沉重,压弯了院墙边野草的腰。
她推开院门,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那件靛蓝色的斜襟褂子,前襟赫然洇着一大片暗沉粘稠的污渍!
不是新鲜血液那种刺目的猩红,更像是隔夜的、凝固的猪肝,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油亮光泽。
她径直走到院角的大水缸旁,拿起葫芦瓢,舀起冰冷的井水。
水流“哗啦啦”地冲在她枯瘦的手上、小臂上。
那水流声在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响亮、刺耳,惊醒了鸡笼里的几只老母鸡,它们不安地“咕咕”低叫着,扑腾着翅膀,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
我赤着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冰凉的地面刺激着脚心。
“奶……”我怯生生地拽了拽她湿透的衣角,“周队长家……生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