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被点燃的炸药桶!
无数的脚踩踏着泥泞,棍棒举起又挥下,叫骂声、惨叫声、呼喝声混杂着官仓大门被彻底撞开的轰然巨响,交织成一曲地狱般的狂乱乐章!
当谢之安终于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踏着夕阳最后一缕残红和凛冽入骨的寒风赶到京西官仓外那片混乱的修罗场边缘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眼前哪里还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官仓重地?
巨大的仓门被彻底洞开,厚重包着铁皮的门扇扭曲变形,斜倒在泥泞里。
昔日还算整洁的地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乱的麻绳、断裂的木棍、破碎的拒马木屑,还有星星点点的、早已凝结成暗褐色的血迹!
但更刺入谢之安眼帘的,是那如同沸腾粥锅般的人潮!
数以万计的灾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在巨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的仓库区域里穿梭着!
无数个赤着膊的壮汉,踏着堆积如山的雪白米袋,吼着号子将沉重的米包扛上运粮的牛车大车!
空气中不再弥漫腐臭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刺鼻的新米清香!
一袋袋敞开的稻米堆在地上,支起了临时的大铁锅,热气腾腾的粥饭气息弥漫开来!
老人孩子们捧着粗陶碗,贪婪地嗅着那久违的粮食气味,脸上第一次有了活人的光。
几队杀气腾腾、甲胄鲜明的京卫士兵和王府卫队穿插其中,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防止真正的哄抢发生。
他们的钢刀并未出鞘,却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威慑力,将这片混乱牢牢地框定在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秩序里。
而在这片秩序与混乱交织、鼎沸喧嚣的海洋中心,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影立于一辆高大的粮车顶部。
晚风猎猎,将陆知苒素色的袍袖吹得高高扬起。
昏黄的灯火在她身后映衬出一道拉长的、摇曳生姿却又无比稳重的剪影。
她没有挥舞手臂,没有高声呐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块定河的礁石。
偶尔,她略略抬手,指向某个仓库门牌或运输方向,身边立刻便有穿着仁心堂号衣或王府标识的管事飞奔传令!
指挥若定!
如同将百万军!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挫败感和难以言喻的嫉恨毒蛇般噬咬着谢之安的心脏!
那个女人……那个本该匍匐在他谢家后院摇尾乞怜